第八章 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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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媽媽剛邁進重華院，便與急匆匆往外跑的朱砂撞了個滿懷。蘇媽媽畢竟年紀大了，這麽一撞感覺頭都是懵的。所幸朱砂反應快，只是踉蹌了一下，看到快要歪向一邊的蘇媽媽趕緊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。
“這火急火燎的是出什麽事了？大晚上的也不拿盞燈籠，可小心路上摔跟頭。屋裏頭都誰守著呢？”
蘇媽媽的胳膊猛然被朱砂一拽，肉跟骨頭感覺要分家似的疼，看來年紀大了逞強不得。剛才慌亂中沒註意是誰撞了自己，這麽一看，原來是老太太房裏的朱砂，這麽一個人出來手裏竟然什麽也沒拿。
“回蘇媽媽，剛才一時疏忽忘了為老太太準備洗澡水，怕再去晚了老太太回來就不妙了，心裏一著急便忘了提燈籠徑直跑了出來。剛才老太太差人過來找媽媽，婧兒去前院兒找媽媽去了，估計這是走叉了。屋裏現在還有可心姐姐守著，佩兒姐姐還沒回來。”
“老太太打發過來的人可曾說過找我有什麽要緊事？”
蘇媽媽揉了揉尚疼痛難忍的胳膊，看到蘇媽媽的眉因為疼痛而皺在了一起，朱砂嚇得低下了頭。
“好像提過一句，說是不用送衣裳過去了，老太太與大小姐去了蘭心閣，再過半個時辰去蘭心閣接她便可。沒別的事我先去準備熱水了，蘇媽媽還是趕緊回屋裏休息片刻，讓可心姐姐給您揉點兒藥酒。”
“沒事，就是被撞的有些懵，你這小丫頭以後可不能這麽莽撞了。這次還好撞的是我，要是哪天把老太太給撞了，我可是要罰你的！趕緊去找盞燈籠提了，回來讓雜役房的同福提著水送到院子門口你再自個兒提到屋裏便可。要是那小猴子推三阻四的，你便說是我說的，再不管用的話只管告訴了我，回頭非罰他月奉不可！”
蘇媽媽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痛苦的表情，朱砂重重的吐了一口氣，應了一句扶著蘇媽媽進了屋子。可心一看進來的兩個人便站起身來，為蘇媽媽拉開凳子，跟朱砂一起扶著蘇媽媽坐下。剛才院子裏發生的可心都瞧在眼裏，未等蘇媽媽進來便找出了了藥酒備著。
朱砂將蘇媽媽的袖子挽到感覺到疼痛的地方，剛才外邊光線暗看不清楚，這麽一看大片的青紫觸目驚心。可心將藥酒滴在掌心裏，倆手搓熱了敷在蘇媽媽胳膊上來回小心揉著。蘇媽媽嘴角一扯，“嘶”的一聲。
“蘇媽媽您先忍一下，待到揉開了便不這麽疼了。朱砂你這是使了多大勁兒？”
朱砂不好意思地低著頭，不知道說什麽好。蘇媽媽拉了一下她的衣角，朝小幾上的燈籠努了努嘴。可心又在掌心滴了幾滴藥酒替蘇媽媽揉著，嘴裏也沒閑著。
“媽媽就是平日裏待咱們太好了，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，要是擱在別的府裏，朱砂今晚這耳刮子算是逃不過去了。”
“行了，可心！你也別一個勁兒的說她了，小丫頭總歸活潑好動些，青鸞小時候比她還要冒失，我也是舍不得罵她一句。我也是打小過來的，誰不想過得輕松些？要不是老太太，如今的我估計該是個浣洗的老婆子了，跟著老太太是我的幸事，你們能在孟府裏邊也是你們的造化。如今老太太拿咱們當自己人，咱們心裏放明白些，伺候的時候多進些心就是了。”
朱砂聽蘇媽媽說完便拿了燈籠出了門，可心瞧了她一眼松開手看了看蘇媽媽的傷勢，嘆了口氣。
“媽媽今晚怕是要吃些苦頭了，揉了這麽久還是消不了這淤青。回頭我還是跟老太太提一句，明天您老還是歇著吧，有我們在不會有什麽閃失的。”
蘇媽媽將胳膊抽了回來，把衣服拉下來使勁兒往袖口處拽了拽。
“你呀，真是跟老太太一模一樣，我哪裏就像你們說的那樣有個小病小痛的，非得像是病入膏肓一般養著。”
“怎麽就跟我一模一樣了？”
蘇媽媽跟可心在屋裏頭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，並未發現老太太已經進了角門。聽到蘇媽媽提到自己，孟老太太忍不住搭了一腔。蘇媽媽跟可心聽見聲音趕緊出門接著，一下子進來了八九個丫頭小廝跟在老太太身後，小院瞬間顯得有些擁擠。老太太回頭跟後邊跟著的人說道：“我都進院子了，回去告訴小岱放心好了，你們也去歇著吧。在自個兒的家裏還怕出什麽事，傳出去別人又該笑我老了老了還作妖。”
老太太噗嗤一聲笑了，後邊的丫鬟小廝沒忍住也捂著嘴低頭笑著轉身走出了院子。
“老太太怎麽回來也不知道提前知會一聲？”
孟老太太將手搭在可心跟蘇媽媽胳膊上，邁著細碎的步伐進了屋門。
“我半個時辰前不是打發人回來告訴你了嗎？你這個老東西不會是糊塗了吧？咱們房裏也就咱倆老東西這麽善忘了，善忘好啊，沒有那麽多的糟心事兒，即便有也記不住，呵呵！”
蘇媽媽這才想起一進院子的時候，朱砂提過老太太打發人過來傳過話了。可是半個時辰都過去了，婧兒這是去哪兒了？
“剛才還沒回答我的話呢？你剛才說可心跟我一模一樣，說的是什麽？怎麽我一問便三緘其口的，一定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“老太太您說的哪裏話，剛才蘇媽媽被朱砂那個莽撞丫頭給撞了，您瞧瞧這胳膊都成什麽樣兒了。我就尋思著跟您討個人情讓蘇媽媽歇上一歇，可她偏說咱倆見不得她有個小病小痛的。”
老太太趕緊擡起壓著蘇媽媽的胳膊，將袖子卷起來看著傷勢。
“可不是挺嚴重的？剛才我這麽壓著你也不吱一聲，是不是又疼了？活該你受罪，自個兒不知道愛惜。”
老太太嘴上雖然這麽說著，卻讓可心將她放在箱子裏的跌打丸拿出了幾顆，親自倒了水讓蘇媽媽服下。
蘇媽媽的眼裏突然間就有了霧氣，模模糊糊中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水，又接了可心手裏的藥丸一口氣便全咽了下去。這藥丸還是鄭少爺送給老太太的，平時都沒用過，有個小磕碰只是用藥酒一揉。
“越說你歲數大越發倚老賣老了，你說你平白無故的流什麽貓尿？趕緊都回屋歇了，我也乏了。”
蘇媽媽跟可心服侍老太太歇息了，便小心掩上床幔。剛出了臥房便碰見提著水進來的朱砂，朱砂手一抖水桶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。可心趕緊示意她小心一點，卻見朱砂臉色不太好，手還是抖的。
“蘇媽媽，婧兒死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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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火急火燎的是出什麽事了？大晚上的也不拿盞燈籠，可小心路上摔跟頭。屋裏頭都誰守著呢？”
蘇媽媽的胳膊猛然被朱砂一拽，肉跟骨頭感覺要分家似的疼，看來年紀大了逞強不得。剛才慌亂中沒註意是誰撞了自己，這麽一看，原來是老太太房裏的朱砂，這麽一個人出來手裏竟然什麽也沒拿。
“回蘇媽媽，剛才一時疏忽忘了為老太太準備洗澡水，怕再去晚了老太太回來就不妙了，心裏一著急便忘了提燈籠徑直跑了出來。剛才老太太差人過來找媽媽，婧兒去前院兒找媽媽去了，估計這是走叉了。屋裏現在還有可心姐姐守著，佩兒姐姐還沒回來。”
“老太太打發過來的人可曾說過找我有什麽要緊事？”
蘇媽媽揉了揉尚疼痛難忍的胳膊，看到蘇媽媽的眉因為疼痛而皺在了一起，朱砂嚇得低下了頭。
“好像提過一句，說是不用送衣裳過去了，老太太與大小姐去了蘭心閣，再過半個時辰去蘭心閣接她便可。沒別的事我先去準備熱水了，蘇媽媽還是趕緊回屋裏休息片刻，讓可心姐姐給您揉點兒藥酒。”
“沒事，就是被撞的有些懵，你這小丫頭以後可不能這麽莽撞了。這次還好撞的是我，要是哪天把老太太給撞了，我可是要罰你的！趕緊去找盞燈籠提了，回來讓雜役房的同福提著水送到院子門口你再自個兒提到屋裏便可。要是那小猴子推三阻四的，你便說是我說的，再不管用的話只管告訴了我，回頭非罰他月奉不可！”
蘇媽媽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痛苦的表情，朱砂重重的吐了一口氣，應了一句扶著蘇媽媽進了屋子。可心一看進來的兩個人便站起身來，為蘇媽媽拉開凳子，跟朱砂一起扶著蘇媽媽坐下。剛才院子裏發生的可心都瞧在眼裏，未等蘇媽媽進來便找出了了藥酒備著。
朱砂將蘇媽媽的袖子挽到感覺到疼痛的地方，剛才外邊光線暗看不清楚，這麽一看大片的青紫觸目驚心。可心將藥酒滴在掌心裏，倆手搓熱了敷在蘇媽媽胳膊上來回小心揉著。蘇媽媽嘴角一扯，“嘶”的一聲。
“蘇媽媽您先忍一下，待到揉開了便不這麽疼了。朱砂你這是使了多大勁兒？”
朱砂不好意思地低著頭，不知道說什麽好。蘇媽媽拉了一下她的衣角，朝小幾上的燈籠努了努嘴。可心又在掌心滴了幾滴藥酒替蘇媽媽揉著，嘴裏也沒閑著。
“媽媽就是平日裏待咱們太好了，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，要是擱在別的府裏，朱砂今晚這耳刮子算是逃不過去了。”
“行了，可心！你也別一個勁兒的說她了，小丫頭總歸活潑好動些，青鸞小時候比她還要冒失，我也是舍不得罵她一句。我也是打小過來的，誰不想過得輕松些？要不是老太太，如今的我估計該是個浣洗的老婆子了，跟著老太太是我的幸事，你們能在孟府裏邊也是你們的造化。如今老太太拿咱們當自己人，咱們心裏放明白些，伺候的時候多進些心就是了。”
朱砂聽蘇媽媽說完便拿了燈籠出了門，可心瞧了她一眼松開手看了看蘇媽媽的傷勢，嘆了口氣。
“媽媽今晚怕是要吃些苦頭了，揉了這麽久還是消不了這淤青。回頭我還是跟老太太提一句，明天您老還是歇著吧，有我們在不會有什麽閃失的。”
蘇媽媽將胳膊抽了回來，把衣服拉下來使勁兒往袖口處拽了拽。
“你呀，真是跟老太太一模一樣，我哪裏就像你們說的那樣有個小病小痛的，非得像是病入膏肓一般養著。”
“怎麽就跟我一模一樣了？”
蘇媽媽跟可心在屋裏頭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，並未發現老太太已經進了角門。聽到蘇媽媽提到自己，孟老太太忍不住搭了一腔。蘇媽媽跟可心聽見聲音趕緊出門接著，一下子進來了八九個丫頭小廝跟在老太太身後，小院瞬間顯得有些擁擠。老太太回頭跟後邊跟著的人說道：“我都進院子了，回去告訴小岱放心好了，你們也去歇著吧。在自個兒的家裏還怕出什麽事，傳出去別人又該笑我老了老了還作妖。”
老太太噗嗤一聲笑了，後邊的丫鬟小廝沒忍住也捂著嘴低頭笑著轉身走出了院子。
“老太太怎麽回來也不知道提前知會一聲？”
孟老太太將手搭在可心跟蘇媽媽胳膊上，邁著細碎的步伐進了屋門。
“我半個時辰前不是打發人回來告訴你了嗎？你這個老東西不會是糊塗了吧？咱們房裏也就咱倆老東西這麽善忘了，善忘好啊，沒有那麽多的糟心事兒，即便有也記不住，呵呵！”
蘇媽媽這才想起一進院子的時候，朱砂提過老太太打發人過來傳過話了。可是半個時辰都過去了，婧兒這是去哪兒了？
“剛才還沒回答我的話呢？你剛才說可心跟我一模一樣，說的是什麽？怎麽我一問便三緘其口的，一定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“老太太您說的哪裏話，剛才蘇媽媽被朱砂那個莽撞丫頭給撞了，您瞧瞧這胳膊都成什麽樣兒了。我就尋思著跟您討個人情讓蘇媽媽歇上一歇，可她偏說咱倆見不得她有個小病小痛的。”
老太太趕緊擡起壓著蘇媽媽的胳膊，將袖子卷起來看著傷勢。
“可不是挺嚴重的？剛才我這麽壓著你也不吱一聲，是不是又疼了？活該你受罪，自個兒不知道愛惜。”
老太太嘴上雖然這麽說著，卻讓可心將她放在箱子裏的跌打丸拿出了幾顆，親自倒了水讓蘇媽媽服下。
蘇媽媽的眼裏突然間就有了霧氣，模模糊糊中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水，又接了可心手裏的藥丸一口氣便全咽了下去。這藥丸還是鄭少爺送給老太太的，平時都沒用過，有個小磕碰只是用藥酒一揉。
“越說你歲數大越發倚老賣老了，你說你平白無故的流什麽貓尿？趕緊都回屋歇了，我也乏了。”
蘇媽媽跟可心服侍老太太歇息了，便小心掩上床幔。剛出了臥房便碰見提著水進來的朱砂，朱砂手一抖水桶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。可心趕緊示意她小心一點，卻見朱砂臉色不太好，手還是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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